“公司一直以各种方式催款，但医院均以专项资金未下拨为由拒绝支付。”郑某杰说，因为业务外包，在没拿到工程款的情况下无法支付外包团队的费用，才因此导致了后续事件的发生。
8月7日，新黄河记者联系上孝感妇幼保健院一位工作人员，对方称“不太清楚”，随即挂断电话。记者获取的一份录音显示，该工作人员曾称，医院若以自筹资金支付未结算的工程款属违规行为，建议公司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同日，孝感市卫生健康委回应称，已在本地热线接到相关投诉，并已报领导落实处理。
(合同中展示的部分装饰图，受访者供图)
完工近三年，仍有半数工程款未支付
郑某杰介绍，2022年5月11日，锐杰公司中标了孝感妇幼保健院婴儿洗浴打包台整体项目。当年9月，双方签订了购销合同，约定合同金额为93.83万元，并且详细约定了分期付款方式。此后，双方又签署了一份补充协议，进一步细化了付款方式。根据协议，付款时间节点为：货物到达甲方指定存放位置后，甲方应向乙方支付合同总金额30%，即28.149万元;设备经甲方验收合格后，甲方应向乙方支付合同总金额30%，即28.149万元;设备验收合格12个月后，甲方应向乙方支付合同总金额30%，即28.149万元;设备质保期72个月结束后，甲方应向乙方支付合同总金额10%，即9.383万元。
郑某杰称，实际上项目早在2022年11月就已完工，当时孝感妇幼保健院根据合同支付了第一笔费用28.149万元后，一直等到2023年底才进行验收。郑某杰提供的验收报告显示，验收日期为2023年12月1日，验收结论为“合格，同意入库”，记者注意到，孝感妇幼保健院没有在验收报告上签字和盖章。
后续，锐杰公司多次催款未获进展。2024年6月26日，锐杰公司向孝感市孝南区人民法院递交民事起诉状后进入诉前调解阶段，2025年1月24日，孝感妇幼保健院再次支付18.766万元，至此总计付了46.915万元，占合同总额的50%。
郑某杰认为，根据合同，孝感妇幼保健院应于2024年12月1日前，向公司支付合同总额的90%。“2025年以来，公司一直以各种方式催款，医院均以专项资金未下拨为由拒绝支付，公司也向孝感当地热线进行了反映，未取得实质性效果。”
(双方签署的补充协议，受访者供图)
资金支付陷入“专项”与“自筹”困局
郑某杰称，根据孝感妇幼保健院的说法，未能在约定日期付清工程款项是因为其专项资金未下拨，若使用自筹资金支付属于违规行为。对于孝感妇幼保健院的这一说法，郑某杰并不认同，他称此前医院在支付第一笔28.149万元的费用时，就是动用了其自筹资金。
记者注意到，在当时双方签署的补充协议上，有关此事的表述，协议称，因甲方申请政府专项债券的相关程序正在进行中，甲方将先用自筹资金向乙方支付到达付款时间节点的设备采购款，待政府专项债券拨付至甲方账户，对甲方用自筹资金向乙方支付的全部设备采购款予以置换。即：政府专项债券资金拨付至甲方账户后，乙方将甲方用自筹资金向乙方支付的全部设备采购款返还至甲方账户，甲方将用政府专项债券资金向乙方支付到达付款时间节点的设备采购款。
郑某杰向记者提供的几份银行汇款流水显示，在2023年12月7日，锐杰公司分三次向孝感妇幼保健院账户汇入共计28.149万元，用途备注为“退款”，2023年12月8日，孝感妇幼保健院向锐杰公司账户汇入28.149万元，备注为“设备款”。因此郑某杰认为，孝感妇幼保健院在此后以“专项资金未下拨为由拒绝支付”的说法无法成立。“当初我们在签署购销合同时，对方也没有称支付需要‘专项资金’这个前提条件，而且这个时间成本也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
(锐杰公司的退款记录，受访者供图)
未结工程款引发工人过激“讨薪”
事实上，锐杰公司在与孝感妇幼保健院签署购销合同后，将该业务承包给了余某洪和郑某福二人，并且签署了一份家具购销合同，合同金额为37万元，约定由二人负责供货及安装。郑某杰介绍，锐杰公司的全国安装业务，长期外包给安装工余某洪和郑某福，此前已就此项目陆续向二人支付15万元，仍余22万元的缺口。“我们合作很多年了，通常就是拿到甲方款项后再支付给他们，现在因为公司的业务严重下滑，无力再垫付剩余货款给工人。”
因长时间未拿到工程费用，2025年7月底，余某洪和郑某福二人赶至孝感妇幼保健院“讨薪”，后因情绪激动出现过激行为，被当地警方以“扰乱单位秩序”为由拘留7日，拘留日期为2025年7月30日至8月6日。
拘留期满后，记者联系上余某洪，他称二人是自发前往医院“讨薪”。“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去了医院，此前也和锐杰公司联系了多次，知晓了医院仍未付清欠款。”余某洪说，按照惯例，只要锐杰公司收到甲方款项就会支付他们的费用，因此虽清楚医院并未和他们产生直接的经济联系，还是选择前去“讨薪”。
郑某杰称，自知晓二人被拘留后，锐杰公司曾委派员工前往当地协商，他本人也曾联系孝感妇幼保健院寻求解决方案，希望医院能和此前一样，先由自筹资金支付，后续等专项资金下拨后再进行置换，但对方并未予以明确答复。“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余某洪的解除拘留证明书，受访者供图)
8月7日下午，根据郑某杰提供的联系方式，新黄河记者联系上孝感妇幼保健院某工作人员，对方称“不太清楚”，随即挂断电话。但记者获取的一份录音显示，该工作人员曾称，医院若以自筹资金支付未结算的工程款属违规行为，建议公司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同日，孝感市卫生健康委回应新黄河记者称，已在本地热线接到相关投诉，并已报领导落实处理。
8月7日晚，郑某杰告诉新黄河记者，医院已同意使用自筹资金支付剩余工程款。
针对此事，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规定，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全面履行自己的义务，既然合同中未对支付资金来源作出限定，且孝感妇幼保健院曾经存在自筹资金支付部分费用的情况，因此不能单方面以专项资金未下拨为由拒绝支付剩余款项。如果合同中有仲裁条款，锐杰公司可依据仲裁条款将纠纷提交给约定的仲裁机构进行裁决，若合同未约定仲裁，公司可提供中标文件、合同、项目完工及验收报告、催款记录等证据，向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此外，付建表示，孝感妇幼保健院并非工人的合同相对方，工人直接向其讨债缺乏法律依据，第三方工人应首先与锐杰公司进行协商，协商不成可向人民法院起诉，要求公司按照合同约定支付费用，在医院门口闹事等不当维权行为并不可取。
▌来源：新黄河客户端 记者 赵桂凯
▌编辑：韩明霞 校对：汤琪